2023年6月初，18岁的文班亚马砍下33分12篮板3盖帽，包揽全队近一半的比分战胜利摩日队。赛后，面对十几根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话筒，利摩日队主帅坎切列里无奈地挠了挠头：“我会因为无法阻止他而感到沮丧吗？有人真的阻止过他吗？”

这位被秃顶、失利和舆论裹挟的中年男人放弃了挣扎，他揉揉自己的光头，伸出左手，握住不存在的扳机：“唯一的办法就是付钱给狙击手。”

无敌的范马勇次郎确实倒在了狙击手的枪下，但真实世界不是科幻漫画，离谱的事情永远会无情地冲击每个当事人，而他们只能调动贫瘠的想象力，从现有的经验和见识里搜刮些许词句，试图描绘文班亚马带给他们的冲击力。

比如詹姆斯，在看完文班亚马的两场表演赛后称之为“外星人”，就像当年的媒体形容他自己一样。

但NBA不是法甲联赛可比的，郊区王者进入峡谷之巅也难免被打回原形，无数以杜兰特和诺维茨基为模板的瘦高个被劝退，文班瘦弱的体型和炫技般的外线技巧能否适应高强度的针对，拉尔夫·桑普森的伤病悲剧会不会重演，隔壁另一根筷子已经立于雷霆的高效体系之下，而浪投的文班和马刺还在俯冲另一个状元，就成了围观群众们最津津乐道的话题。

好在文班亚马还是顶住了压力。他的启蒙教练搬来手枪马拉维奇的教学录像，把篮球装进塑料袋里，让文班戴着守门员手套运球。业余时间，文班还喜欢看科幻小说、探索频道、在场上复现昨天刚学到的技术动作。过去的一切都在不经意间塑造了现在的自己，让文班面对世界顶级联赛，依然能快速适应、进步、主宰。

“我每次总能学会一些东西，然后在余生不断应用它。”文班的学习能力超出人们的想象，他的老大哥戈贝尔将其形容为“对知识的渴求”，在NBA，这一点体现得尤其突出。他第一场季前赛还在放飞自我、只拿下9分8板5助攻，第二场就迅速调整，用14投拿下27分。

打到现在，文班的学习和调整能力更加明显。赛季初期的马刺还是一片混沌，索汉打首发控卫打出了倒数第一的正负值，柯林斯打五号位命中率能低于50%，瓦塞尔凯尔登布兰纳姆尚帕尼奥斯曼来来去去，文班从四号位回到五号位，自述“还有30%的时间在打一号位”，可他的产效和攻防影响力却与日俱增。

“他能接受各种执教方式，他的篮球智商非常高，能非常直观地理解比赛，你向他解释一些东西，他很快就能理解。”波波维奇说道。

34场NBA比赛让他愈发成熟，真实命中率从赛季初的刚过五成上涨到55%；肌肉线条愈发明晰，甚至能正面帽掉字母哥势大力沉的扣篮。今年1月以来，文班的使用率暴增到36%，却依然用接近180俱乐部的效率拿下23分10篮板3.5盖帽。

在此期间，文班的场均时间只有24分钟。

戏剧效果来源于剧烈反差，而文班的反差过于惊悚，他模型怪一般的体型和细腻的控运能力已经足够惹眼。这还没完，即使我们习惯了他像后卫一般运球过人、像约基奇那样穿裆助攻、像朱利叶斯·

欧文那样从篮板背后上篮，可在半场比赛的时间里，这么轻松地填满数据栏，面对杜兰特、浓眉和字母哥数次展现左右比赛的影响力，在不到半个赛季的时间里，从顶级璞玉迅速向顶级中锋进化......就像目睹春笋拔节，这种震撼，比单纯的视觉冲击力更强。

关键在于做减法。文班场均要扔5个三分，命中率只有29%（当然这不怪他，没有靠谱的突分发动机，马刺全队的三分准心都是联盟倒四），此外还有大量的中远距离出手。而在对老鹰的二番战中，他下半场的14中12几乎全部来自禁区，波波维奇赛后特别表扬了这一点：“我喜欢文班不断提升侵略性，他开始冲击篮下，扮演冲框角色，不再执着于三分。”

考虑到波波维奇出了名的不爱三分，文班俨然选对了总路线。

这个回合就是典型，文班在三分线外接球后不是秒射三分，而是用假动作骗对手近身，再从左路突破，背后换手转右路杀入篮下。思路清晰，动作协调，完全没有七尺长人的笨拙与违和感。

就算在无人防守的中距离，文班也没选择跳投，而是强硬冲击篮下，用高打板的方式完成终结。

面对浓眉不失位的单防，也能强硬杀入篮下，凭借逆天的身高臂展强行扣进，对抗拉满，完全不讲道理。

华丽而无效的技术动作越来越少，坚决而凌厉的进攻选择越来越多，这就是文班最显著的变化。他在篮下的命中率高达75%，打得越来越像一个正统五号位，超常的协调性和终结手感，让他能像前辈邓肯一样，用各种奇怪的姿势把球放进篮筐。

协调性同样是文班的特长。普通的大个中锋做动作总会给人一种慢放感，但文班在NBA级别的强度下，依然游刃有余，得益于小时候的针对性训练，他的脚步和手活完全是三号位水准，这在内线攻防里就是绝对的错位优势。

作为对手，你确实很难防守文班，他的可能性太多，他可能直接投三分，也可能利用琼斯的掩护制造让人绝望的错位，更可能骗你过来，再大步流星杀入禁区。对手还没来得及补防到位，文班就已经一步跨入禁区、飞身扣篮了。

渐渐地，马刺队友们也知道怎样与这个珍兽打配合了——他们在赛季初双杀太阳的时候短暂开过窍，可随后就陷入了迷茫期，直到进入2024年才逐渐开窍。老鹰主帅斯奈德就说道：“这是文班和马刺队的成长，当你有一位如此独特的天才，其他人都要花点时间才能适应和他一起打球。”

虽然内传内的难度很高，虽然马刺外线的挡拆水平都不算顶级，但他们也逐渐学会和文班打配合了。

文班自己也学会了更多的无球战术，比如给射手作掩护，自己趁势切入篮下吃饼；比如利用队友的掩护卷切到篮下。他的身形本就是对篮筐的巨大威胁，他的一举一动也在牵扯对手们的神经。

对马刺队来说，文班的无限可能性同样是一种考验，他们不知道文班拿球后会做出什么选择、玩出什么花样。所以文班打得更简单明了，也是一件利好队友的事情，至少索汉不用担心被自家人隔扣了。

时间带来经验，经验促成蜕变，文班亚马和马刺季票的含金量还在不断上升，甚至刚和马刺交过手的德章泰·穆雷和特雷·扬都对联手文班抛出了橄榄枝，颇有任君翻牌的暧昧气息。我们正在见证一只独角兽进化成金色传说。更让人兴奋的是，这张前所未有的史诗卡还没谱写完成，现在的水平远不是他的终点，而在抵达终点之前，文班亚马永远不会止步。

“我最值得骄傲的事情，就是我一直在坚持前进，这一切不会因为我是文班亚马而自然发生，我必须比别人更加努力。”

朋友们，高水平的篮球正在上演。